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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亚瑟.韦斯莱算是马里顿附近顶有名的人了。他的先祖曾参加过战争，据说还立有军功，受女王钦封成了子爵，这本值得炫耀的辉煌历史到了亚瑟这儿却成了不大不小的尴尬事，上几辈的不善经营让韦斯莱大人现今财务状况有些捉襟见肘。好在他为人和善，乐于交际，同时也英俊儒雅，风趣幽默，很得周围姑娘们的青睐。这次他订婚的消息传出，邻里们也着实为他感到高兴，虽然谁也不知道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大伙只知道她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日便来到马里顿参加这儿的第一次舞会。

 “我看，那姑娘定是受了韦斯莱先生的欺骗，带着她丰厚的嫁妆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结果发现是个穷光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女王封的子爵；要不就是个丑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只能随随便便挑一个韦斯莱先生这样的丈夫，那咱们可就有笑话看了。”舞会的前一晚上，佩妮很有见地的对莉莉说着。

 “是吗？我看他们倒有可能两情相悦。”莉莉正忙着整理袖口的褶边，连头也没抬起来。

 “大城市的小姐有的是好的去处！干嘛要跑到这儿来？告诉你吧，爸爸前几天去拜访布莱克先生了，他们家可是世袭的公爵，一百个韦斯莱先生也比不了！这才是大城市的小姐丈夫应该有的样子——”

 “我觉得韦斯莱先生挺好的。”莉莉撂下这句话，就飞快的跑出了起居室。她在金钱问题上一直和佩妮出入极大，两姐妹对待阶级的态度也截然不同。此时若她不做出些让步，恐怕下一秒就会和佩妮吵嚷起来。

   门童恰此时走进屋内，叫住了正准备上楼的莉莉：“伊万斯小姐，斯内普先生在门外等你。”

   话让她兴奋的满脸通红。西弗勒斯.斯内普是莉莉从小的玩伴，他家的宅子就在伊万斯府邸不远的地方，但这家人生活拮据，人缘极差。老斯内普总是酗酒，斯内普夫人唯唯诺诺，周围的孩子也不愿和西弗勒斯交朋友，因为他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没有家教的样子。莉莉倒觉得他博学多识，幼年倒经常和对方在田野里散步聊天，两人也因此培养出极其珍贵的友情。

   莉莉跑出串着牵牛花的大门，斯内普正坐在坡上等她。“莉莉！”她看着对方微笑着站了起来，衣服还是一如既往脏兮兮的，“我昨天来的时候，你家的仆人说你上镇上去了，我这才现在冒昧来找你。”

 “我昨天去买舞会用的缎子去了。”她回答道，“韦斯莱家的舞会，你一定收到邀请了吧？”

   斯内普微微蹙了蹙眉，好像有蜜蜂在他的眉毛上叮了一下，“收到了，”他很不流利的说，“但我可没打算去。”

 “为什么？”莉莉急促的说，“你从来不参加周围的舞会，我说过好多次了，再这样大家都不会再邀请你的。”

   斯内普嘟囔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是“不情愿”。莉莉皱起了眉毛。

 “ 不行，不行，西弗勒斯，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你爸爸妈妈肯定不愿意你把自己这么封闭起来，你明天得去，我还可以给你引荐几个女孩子，她们的舞都跳得好极了——”

 “如果我去了，你愿意和我跳舞吗？”他急急忙忙的打断了莉莉的话，就好像没把秘密包严实似的。莉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斯内普现在倒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一副后悔的样子。

 “我当然愿意了！”她回答道，“但是你得来呀，不然我怎么和你跳舞呢？”

 “我会去的。”斯内普点点头，好像莉莉的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等这场舞会结束后，我一定得告诉你个事。”

 “我很愿意听你告诉我的任何事。”

 

5. 

   邻里都对亚瑟寻到了未婚妻而由衷的高兴，舞会来的宾客比平日里任何一场的都要多。莉莉随玛丽坐在舞池旁，看着不时有邻居上前和韦斯莱先生贺喜。那城里来的姑娘正站在他身边，挽着高雅的发髻，身型微微有些丰腴，但丝毫不影响那可人的美貌。

 “她漂亮极了，是不是？”玛丽看着亚瑟正兴致勃勃的和伊万斯夫妇攀谈，而那姑娘温雅的站在旁边，一副端庄高雅的样子，心中不免横生出几分羡慕。心想自己要是有那脸蛋的万分之一，也不愁满脸的雀斑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了。莉莉倒真心对亚瑟能觅到这样的佳人而高兴，但她又忙着在人群里找寻西弗勒斯，一时没顾及上和玛丽攀谈。

 “我听说马尔福从城里接了几个亲戚过来，还有那老小姐的侄子也要来参加舞会。”佩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坐到了两个姑娘的旁边。

 “他家人都一向尖酸刻薄。”玛丽评论到。

 “但凡你稍微有一点积蓄，你也会不太管得住自己的情绪，”佩妮说道，“我才听了爸爸说，那位马尔福先生在北方还有一幢自己的庄园，等到马尔福老小姐百年之后，那些遗产也是名正言顺的归他。”

 “又是一位有钱的单身汉，佩妮现在还可以多个选择。”莉莉亲切的回答道。

 “那太遥远啦，莉莉。”佩妮严肃的说着，把自己帽子上的翎毛竖了起来，好让他可以颤巍巍的摇晃，“城里的姑娘排成了队——不过我也说不好，婚姻本来就具有偶然性，谁也说不准。”

   正说着，一个男宾就上前邀请莉莉跳舞，但她还记挂着未出现的西弗勒斯，因而只能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请求。那人倒不灰心丧气，很快把邀请抛给了佩妮，佩妮正巴不得能去舞池里大展身手呢，立刻起身和来人离开了。不一会儿，玛丽也接到了跳舞的邀约，休息区最后只剩下莉莉一个姑娘了。

   她焦急的打量着厅堂，担心西弗勒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去他家里看一看，那些攒动的人群里丝毫看不到好友的影子。正心烦神乱时，亚瑟和一个男宾踱到了休息区附近，莉莉独身的模样让亚瑟起了恻隐之心，他倒有了撮合身边人和莉莉的想法。

 “来吧，我一定得给你介绍一下这附近最可爱的姑娘，你不能整晚都傻站着呀。”

 “我不跳舞，亚瑟。”那人不耐烦的说着，“你知道我多讨厌这种交际场合。”

 “老天保佑，我敢说你不会让女士失望的吧？”他悄悄指了指还在朝舞池里张望的莉莉，“看她一个人的样子多可怜！这算是帮个小忙吧？西里斯？”

   那人勉强朝莉莉扫了一眼，顿时被怔的一声不吭。亚瑟还以为他终于被莉莉的美貌打动了，便擅自走上前和莉莉攀谈，“伊万斯小姐！这首华尔兹真是太棒了！我一向很喜欢轻松诙谐的调子，您认为呢？”

 “我也是，韦斯莱先生，这音乐让人心情愉悦。”

 “我敢肯定你不愿意错过这首歌的！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西里斯.布莱克先生——”他把身后已经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的西里斯拽到了莉莉面前，两人的视线有了短暂的相交。

 “哦，哦。”莉莉勉强笑着，前几天的不愉快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我很高兴见到您，布莱克先生。”

 “我也是，没想到这附近还有这么标志的姑娘。”西里斯附和着，黑眼睛里却没丝毫肯定的意思。“我能请你跳支舞吗？”他突然发出了邀请，连亚瑟都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必须得把莉莉也引荐给对方才能撼动这位家财万贯的布莱克少爷跳舞的心呢。

   换做平时，莉莉肯定会委婉的拒绝掉，继续等候西弗勒斯，但是亚瑟已经亲自为他们搭了桥，她不好意思拂了这位好心先生的意。于是便勉强答应了西里斯的邀请，和对方一起走进了舞池。

 “我猜，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在想那天的事。”两人正沉默着，西里斯突然率先开了口。

 “是啊，那可不是个愉快的回忆，不是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得说，小姐，你那日的指控太重了些，詹姆的马甚至没有碰到你们。”

   这话显然没打算为那日两人的鲁莽行为开脱，莉莉有些生气了，她本来还以为布莱克愿意来跳舞是要找个借口道歉，但现在看来她倒是一厢情愿了。

 “如果那匹马碰上碰上了我，你认为谁会在这儿站着呢？说不定我们早就被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了——”

 “詹姆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骑手，他根本不会碰到你们。”布莱克微微眯起了眼睛，好像觉得莉莉在胡搅蛮缠。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莉莉冷淡的反驳道，正巧这时小提琴颤颤巍巍的拉完了最后一个音符，舞池里的宾客开始走动。她敏捷的滑过对方的胳膊，站到了舞池的边缘。

 “那个人叫詹姆是吗？”她轻言细语的问道，看着布莱克先生微微蹙起的眉头，“我能不能问一下，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参加舞会？周围的人都受到了邀请。”

 “他不来参加还需要特易通报一下吗？”

 “我明白了，明白了。”莉莉向后退去，她看到佩妮已经回到了刚才坐着的位置上，“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先生。”

  6. 

 “哎呀！莉莉！那个和你跳舞的人是谁？”当她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佩妮以一副大为惊骇的口吻问道。

 “就是那位有钱的布莱克先生。”她语气不善的回答道，并不想继续提及这个人。

 “我的老天爷！他的模样真是标志极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的年轻人——”佩妮轻柔的说着，好像面前有一堆面粉，她稍加音量就能吹飞似的，“他和你跳舞了吗？他主动邀请你的？”

 “佩妮，”莉莉提高了音量，“我希望你没有忘记，几天前他曾经和另一个人试图拿我们当马术墩子，甚至，”

   她轻哼了一声，想到了那个年轻人乱糟糟的头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参加亚瑟的舞会，他明明收到了邀请！”

 

7. 

   晚些时候，西里斯向亚瑟道了别，乘着马车回到庄园。他听那些留下来的仆人称这所大房子叫奥尼德庄园，这不是个多好的名字，但他一向避免做无用之举，因此也懒得纠缠这些琐事。

 “西里斯！”当他走进屋内，看见詹姆已经回来了，这让他大为震骇，他原本以为对方决计要三四天才能往返的。“今天的舞会怎么样？老天，实话告诉你吧，在路上我都想疯了，我一想到那漂亮姑娘，心里就像生了翅膀一样，恨不得赶紧回到这里——”

 “詹姆，”他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你接到人没有？”

 “当然，看来你置办房屋的时候小雷吉就在打点行李过来了，我在约克郡就接到了他，”詹姆说道，显然还在牵挂舞会的事，“他们现在已经在楼上休息了，睡觉前我看着他吃了药。”

 “那就好。”西里斯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些，“还有谁跟着过来了？”

 “你那最小的堂姐，好像是叫纳西莎的，你妈妈嘱咐她在路上照看雷古勒斯。”詹姆赶紧加了一句话，因为这时西里斯突然露出了他在家里才有的那种烦躁和痛苦的神情，“她做的好极了！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你可千万别对她发脾气——”

 “这很有可能。”他怒气冲冲的说着，“如果安多米达没嫁人，送雷吉过来的应该是她，我也就不用忍受她那两个晕蠢的姐妹了——”

 “喂，西里斯，”这时詹姆突然喊住了他，表情变得有些腼腆，“你在舞会上看到了——我是说，就咱们那天碰上那个姑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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