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rrowhadow

*国际三禁，出门不认

*速码意识流

           21岁的躯壳和21岁的你

一、

   李相赫很少相信命。

   关上手机，他躺在松软的被子上，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温柔的黑暗笼罩在眼前。十几月份的地中海沿岸已步入深秋，连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扑面的冷风。

   这是镁光灯与飞花的深渊，而他远离战场，背负的只是疲于待命的躯壳，好像扛起了数以万计的山。过去的一幕幕像胶片般在他的眼前闪烁，荣誉如坠崖而下的淋漓瀑布，亮晶晶的沙砾是璀璨的碎片。在无数朽枝前，万木欣欣向荣。

   楼下传来汽车远行的鸣笛声。他闭上眼睛，在过去某个渐失渐得的岁月里，他的灵魂也仿若栖息于永恒的宁静之所。

二、

   有人在隔壁屋子喊他，声音很大。李相赫从床上爬起来，刺目的阳光灼的他无法敞开视线。某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哪——明与暗的交错中，挤出轮廓的白色边缘和他昨晚就寝的酒店一点都不一样。

  “相赫！”一个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拍着门，唯恐他会在里面睡得太好一样：“赶紧起来！你都已经在休息室待了好久了！”

   他勉强从床上站起，觉得头晕的厉害，反转的时差让他最近的疲倦像洪水一样爆发了。在嘈杂与困倦中，他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冲到门边，一把握开了那个让他头痛欲裂的罪魁祸首，一个熟悉的声音杵在外面，手将将悬在半空，几可拂动他的头发。

  “教练让你晚点再去睡。”李在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表面还是笑的莫得眼睛。李相赫愣了一下，心想连老队友也来了？但他没把心里的疑惑表露出来，只好僵硬的点点头，反手把门锁上。

  “哎，相赫，难得一起出来熟络熟络感情，你也别太僵硬了，以后还有几年，你好歹意思意思。”莫名其妙被李在宛带着在楼里七拐八拐，李相赫一声不吭的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说真的，他记忆力里总隐约有个东西在蹦跶，好像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被李在宛带着到处跑。很快，他们到了一扇色彩鲜艳的门面前，李在宛刚准备对大门故技重施，一个人就猛地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在宛哥和相赫哥回来啦！”

   再遇姜尚久并没有李相赫心情多波澜一点，他只沉默着跟着嘻嘻哈哈的两人进了房间，好像融入了一副色彩艳丽的画里。他看着李在宛兴致勃勃的跑到台球桌旁，裴俊植和许胜勋在一边闲聊，姜尚久正忙着和沙发上的另一个人吃东西。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终于牵动了他枯萎僵硬的心，好像一剂滚烫的开水注入了动脉之中。李相赫不受控制的朝着姜尚久走去，直到沙发上的人影一点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瘦瘦小小，染着金发的少年，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一如两年前般天真无辜。好像是感受到了李相赫的注视，18岁的韩王浩抬起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和李相赫记忆里不的一样，那一次，王浩明明害羞的躲到了小黑后面。

  “相赫哥好～” 

三 .

   时光回朔。

   李相赫只能这么解释。

   但那些发生了的，无论是坎坷还是巅峰，都已成定局，现在不过是再重蹈一遍覆辙罢了。他从不信命，也鲜少相信那些有关未来的呓语。在他十几年人生体验中，他一直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都会心甘情愿的来到自己手里。

   不管是冠军，还是荣耀，还是他迟迟拥有的爱情。

   但现在，21岁躯壳，却多拥有了两年人生体验李相赫犹豫。面前的是刚离开rox加入skt的韩王浩，不是那个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小爱人。他犹能记起暧昧期两人之间的手足无措，那如履薄冰的回忆历历在目。但现在，他又迫切想将眼前的人拥入怀抱。

   远渡重洋的思念要跨越两年时光，未免太过残酷。

  “王浩啊，打台球吗？”那边的李在宛突然一嗓子打破了他的沉思。韩王浩欢心雀跃的答了一声，便匆匆起身朝着唯一李哥跑去。熟悉的体香混合着少年的清风从李相赫身边一闪而逝，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几下，猛地朝着韩王浩的方向探过去，堪堪和对方的胳膊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他口是心非到，手仍旧停留在韩王浩的小臂上。

  “相赫哥太客气了。”韩王浩向后一退，李相赫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明明是我不好。 ”

   是你太好了。

   李相赫没接话，韩王浩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一阵沉默，他看着对方轻快的跑到了李在宛身边，两人对着桌球就是一顿输出。他有些无奈，但心中仍有不甘，便慢慢踱到了小孩身旁，一旦再次面对和韩王浩疏远疏近的关系，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和从前一样手足无措。

   不过，他仍旧相信，是他的，一定会再次回来。

 

四、

   二三月在无声中过去了。李相赫陷入了某种进退维艰的地步：一旦再次踏上过去的道路，他便无法用原本的思维去做出选择，但某种力量又会将拔开的罅隙紧紧缝合起来。春季赛skt拿下了冠军，但他和韩王浩的关系好像倏忽间隔得更远了。每当他不经意间走到小孩身边时，对方总会巧妙地滑开，好像若有若无的信子，在他的心头轻轻悸动。

  “你最近有不开心？”rank时，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对手灰溜溜的发了一条消息。李相赫沉默了扫视了一眼，又重新投入如火如荼的战斗里。他解释不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情感，明明在他记忆里，韩王浩应该很亲近才是。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他瞥了一眼全黑的屏幕，韩王浩正凑在一起和许胜勋嘀嘀咕咕什么，动静太大，其他人都朝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他绷着脸，好不容易把对面的水晶拆掉，再回头时，韩王浩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许胜勋心满意足的朝着裴俊植大吼大叫，桌上排开了一串香蕉。李相赫的心猛地一颤，他还记得。

   他猛地站起来，掩饰般揣走了桌上的杯子。外面的走廊空空荡荡，一眼望去像是无底的洞窟。他走到水房，装模作样的接了点水，但小孩并不在那里。现在他连一丝排位的心都没有了，再回身路过训练室时也只是偏头打量，试图寻找那个身影，但是韩王浩并没有回来。

  “相赫干嘛去？”李在宛疑惑的看着门口一闪而逝的影子，心道什么时候rank都没了吸引faker的魅力。而被质疑的人此时却没有丝毫自觉，他快速把几个韩王浩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搜了一遍，但要找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不对，李相赫靠在墙边，如鲠在喉，他不应该去过多涉及弟弟的私事，可现在，他却像个偏执的精神病一样，对韩王浩短短几分钟的不知所踪上心的要命，明明这个时候，他还不是他的。

  “阿西...!相赫哥你怎么在这？”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声音刺进了他的脑袋里。李相赫抬起头，看着让他心情郁结的罪魁祸首正抱着两瓶可乐站在面前，眼里闪着惊讶和他看不懂的东西，“现在不是应该在rank吗...”

  “我来找你。”他言简意赅的说，看着韩王浩倒退了一步，眼中又闪过了那种他无法理解的光，那是和过去懵懂的情愫完全不同的东西。

  “是吗...”韩王浩朝他笑了一下，不知怎地，李相赫觉得这神情好像被扭曲了，和记忆中的18岁的少年完全不同。他上前一步，想抹掉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恍惚感，韩王浩却蹦着后退，好像李相赫要上前打他一样。

  “哥！...相赫哥，这样不好...”看着李相赫剩下的所有动作都僵在了半空，韩王浩连忙开口解释，站的位置依旧和李相赫隔开三步之遥，“我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他支吾了半天，好像也没说出个什么不好的理由。李相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沉默向来是大魔王最具威慑力的东西，没有人不会对面色严肃，不发一语的faker心生怯意，连向来有恃无恐的韩王浩也一样。

  “...那个，哥，我回去rank了。”最后只有仓皇的逃离。李相赫看着那个金色的小脑袋消失在训练室的门口，好像在拼命与未知斗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切的发展有些诡异。

 

五、

   如果要问到所有skt的观众17年最痛心的是什么，形形色色的人会有无数答案予之反馈。

   但对于李相赫，他所做的好像就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错误，三连冠便失之交臂。22岁，23岁时，他甚至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他在s7拿到冠军，s8他们不会那么举步维艰，s9的过眼云烟也终究是黄粱一梦了。

   甚至，他还想过，那个冠军奖杯，可以把peanut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历史向来是不可变更的，他一直都坚信这一点。即使现在他回到了21岁的身体里，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两步轻叠，他照例参加春季赛，夏季赛，再一次体会当时的痛楚与喜悦，只不过，那个曾经和他暧昧不清的身影，现在猛地就拉开了巨大的鸿沟。

   韩王浩好像彻底和他隔开了，一天之中客客套套的偶尔三两句话就是全部的交谈，和过去的队友没什么区别，甚至让李相赫产生了一种到底哪一段岁月才是虚假的奇妙错觉。白天他会处心积虑营造和韩王浩的偶遇，而小孩露出的招牌笑容就足够他乐呵一整天。但还不够，他知道，韩王浩不止笑容是他的，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都会是他的。

   爱是不会消散的，只是时间出了问题。

  “相赫整天都盯着王浩看啊。”某天酒足饭饱后，闲来无事的许胜勋便和裴俊植开始了逼逼叨叨，两人紧紧的盯着坐在房间两头的李相赫和韩王浩。后者正忙着和李在宛交流手机游戏，而李相赫烈火一般的眼神几乎要把另一边的人烧出个窟窿来。许胜勋倒是服了被一直盯着的韩王浩还能满不在乎，他几乎都能感受到李在宛的如坐针毡了。

  “王浩今年有什么打算嘛？”正疑惑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俊植突然蹦出一句。

   被问到的人一惊，好像差点从李在宛的大腿上弹起来。李相赫也被这个问题吸引了，过去在和王浩的拉锯战中，他从来都只想着怎么接近，却没有好好关心过18岁的韩王浩除了他之外还想要什么。而其他人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只是“善意”的把视线转到了被询问者的身上

  “我想的，大概就是和哥哥们一起夺冠吧。”思考了一会儿，韩王浩笑着回答道。

   这个问题好像在意料之内，但李相赫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仰起头，视线锁紧了韩王浩的瞳孔深处，那让他捉摸不透的东西又出现了。他现在几可确定，18岁的韩王浩眼中，从来没有那种东西。

 

六、

  “你讨厌我？”

  “哥你在说什么..阿西..”

   李相赫上前一步，把休息室的门堵住，韩王浩无奈的把脸撇过去，变幻莫测的表情惹得他很是想笑，属于少年的青涩在韩王浩的眉眼里纵横交叠，一颦一簇都是他深爱的模样。他忍不住上前，把韩王浩逼到了墙边。“那为什么看到我就躲？”

  “哥想多了吧，”小孩抬起头，朝他灿烂的笑了笑，配合着张扬的发色，好像一簇在冰原燃烧的火焰。李相赫的瞳孔暗了暗，他知道韩王浩想用笑容蒙混过关，可他忽视不掉明焰背后一闪而逝的东西。隔了这么多天，他终于看到了那团阴影背后的东西。

   无数话语在喉头冲刷，但他最后只选择了一句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有不开心了可以找我。”

  “...好。”显然，韩王浩根本没想到他的大动干戈只为了这样一句话。

   五指在掌心里紧攥成团。李相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休息室，许胜勋和裴俊植正抱着一堆零食相向而来，一边嚷嚷着要他一起过来吃东西。他简单的像队友道了谢，便朝着练习室走去，现在是短暂休假，黑洞洞的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打开灯，看着苍白的光晕自上而下，如羽毛般轻拂在红色的椅背上。那一刻，他的心沟壑纵横。

 

七、

   屏幕上无数破碎开的水晶组成了闪闪发光的“victory”，李相赫站起身，把耳机搁到了桌子上。金色的雨漫天而下，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右侧刚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在短暂的风涌云动中，他用力拥住了那个冲进怀里的少年，一如过去的紧抱，他却不愿在撤开双手，好像透过这简单的动作，他就留住了跨越两年的爱与思念。

 

八、

  “相赫哥说要第一，那我也要第一。”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韩王浩受采访时的话语，意气风发的少年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沁人心脾的春风。不顾其余队友发出的怪吼怪叫，李相赫认真看着屏幕里的韩王浩，说实在的，他已经无数次看了这次采访，但是没有哪一次，他的心像今天这样温存隽永。

   韩王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被裴俊植和许胜勋拿着开涮的样子也和屏幕里尖牙利爪的小老虎大相径庭，连扣马也加入了属于孩子们的谈话里，兴高采烈的说他的王浩看上去拍的最好看。一时之间，一触即发的比赛好像暂时消失了，这只是一群大孩子之间的饕欢而已。

  “嗨呀，王浩还老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讨论了半天，李在宛突然眼尖的发现小孩进屋以来就一直站在屋子中间，连忙好心的将他拉到了李相赫身旁的空位上，不顾两者的视线有了短暂的汇集——“就坐这儿！你相赫哥也真是，总板着一副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相赫哥的特色啦~”韩王浩接腔到，一边朝李相赫调皮的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不是欠钱吧，”等到韩王浩在他身边坐定，李相赫拿捏好声音，不疾不徐的开了口，“欠了别的东西。”

  “什么？”韩王浩还没回过神来，视线仍旧集中在屏幕上。

  “我们都想要的东西。”

   错不了。李相赫直起身，看着韩王浩在那短暂的一瞬间脸色迅速变白，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近距离凝视对方的眼睛了：在那转瞬即逝的笑容后面，是一直陪伴着他，被岁月镌刻上的东西。

   他可以说那是任何，但是绝不是现在。

  九、

  “相赫哥...”

   他打开门，看着门口怯生生的身影，韩王浩眼尾通红，那样痛楚的神情让他的心也如炮烙。

  “对不起，是因为我才输的。”

  “和你没关系，王浩。”他关上房门，手机把大腿熨的滚热，才浏览的论坛上都是鼓励的话语，和他最近收获的话语完全不同。“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到我的承诺，没有拿到冠军。”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原本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败再来一次会怎么样？答案依旧在他的肺腑中烙印下无法抹去的伤疤。他早知道历史无法变更，但重新经历的残忍像凌迟般一遍遍上演，最后只叫他丢盔弃甲。

   原来faker也是个普通人，无法保护自己爱人的凡人。

  “相赫哥，我一直在想，如果今年我可以表现的更好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输掉这次比赛了？”韩王浩颤抖的开口，李相赫回头瞥了一眼，便大步上前，用力将对方揽入怀中。

  “王浩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的话好像没什么用，韩王浩下意识的挣脱了怀抱，仍旧保持了一臂之遥的两三步，站在不远的地方垂眸，相隔的万丈深渊却被李相赫一步填埋掉。这次他没有主动保留韩王浩的选择。

  “我知道你不是现在的王浩，你是21岁的王浩，是和我一起度过了两年的王浩。”他温柔的抚上了对方的眼角，在氤氲着雾气的虹膜深处，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因为两年而横亘上的哀伤，那是18岁的韩王浩所没有的。“你说的表现，不是赛场上的表现。你在想，如果faker没有爱上我，没有在那一年将心思分到我身上，那么skt就不会屈尊亚军，可以畅畅快快的拿到三连冠了，是不是？”

  “相赫哥，你...”他听着韩王浩结结巴巴的话语，震惊和悲伤在21岁的灵魂深处来回冲刷。李相赫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后撤了一步，他知道韩王浩现在在想什么。

  “你加入skt的时候，我也是21岁。”

  “王浩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你，就算在我面前的是rox的王浩，是skt的王浩，亦或kz的王浩，甚至是geng的王浩，那也永远是我的王浩。”

   他的话明明那么云淡风轻，好像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但韩王浩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最后，他只看到李相赫留给他的那条小小的缝隙，那么细微，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握满掉。

  “王浩啊，回到我身边吧。”

   他俯下身，用力回抱住了倾身向前的身躯，21岁的李相赫紧紧搂住了21岁的韩王浩，亘古流淌的岁月中，他清晰的看到了韩王浩眼中闪烁的泪光。

 

十、

   窗外渗出了一抹朦胧的橙色，将窗帘染成了模糊的熹微。李相赫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前一晚上的失利一点点扎进他的大脑。无法忍受，难以原谅，意识每清醒一点，他的心就愈发沉重一分。

   没人来叫他起床，除非是训练赛，否则也不会有人在乎。在韩王浩离开skt后，faker就又成了来去自如的隐形人。他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瞥到手机屏幕正逐渐转灰，弹开的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昨晚他看到的那些风言风语上，他现在并不想知道外界是怎么幸灾乐祸的。

   再手机差点和床铺进行亲密接触时，李相赫又迅速把屏幕拿到了眼前。

   是一条来自凌晨三点五十的消息，那时他还耽于两年前的大梦，完全没有听到提示音。

  “相赫哥，回到我身边吧。”

END